2012年,熊文义产生了开一个个人博物馆的想法。谁知当年春天,他被诊断出患有喉癌。病情最严重的时候,3个月无法进食,体重由150斤锐减到110斤。
“按说面对死亡应该什么都放下了,可是我却放心不下这些锁。”熊文义追忆往昔,仍然感激这些锁给了他精神的支撑和寄托,“我那时候的信念就是,一定要坚持过去,我还没有让人看见这些好东西呢。”
病愈后,熊文义开始更加不计成本地收购古锁,几乎将所有的个人收入都花在了这上头。他甚至还为了传递图片方便,给长期合作的20多位寻锁老人一一补贴,将他们的老人机换成了智能手机。
现在的熊文义,视锁如孩子如家人。每当拿到“新锁”,他就如痴如醉地研究;遇到“残锁”,他要进行修补,甚至还会自己给无匙锁配钥匙。因为担心电路失火,他的储藏室里不敢开空调,闷热得让人汗流浃背,但他却常常埋头伏案,一待就是一天。
熊文义说,他想在全国范围内开几家古锁博物馆,好让大家都了解先祖们的智慧。
自幼喜爱古锁,20多岁起醉心于古锁收藏,30余年来,来自江西抚州的“锁痴”熊文义从全国乃至世界各地搜集到古锁万余把,倾尽力量保留这一濒临消失的民间智慧。
熊文义回忆说,2015年,在一个古锁展示会上,中外参会者见到他带去的木锁藏品无不叹为观止,尤其是在西方人眼中,木锁与其熟习的金属锁大相径庭,他们不敢相信东方的木锁竟有如此高超的理念与技艺。
据武汉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副研究员洪均介绍,中国的制锁业历史悠久,收藏保护古锁不仅可以清晰地观察几千年来制锁工艺的流变、传承其中的工匠精神,对其进行的研究更可以切入古代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,对于探寻诸如国家仓储、警卫制度、民间治安状况、审美取向等不同层面的历史文化都极具价值。
熊文义的收藏规模越大越忧心,他说:“古锁尤其是木锁特别容易朽坏,晚一步去搜集保护,这些流传了几千年的民间智慧可能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。”
走进熊文义的储藏间,满满当当一屋子的藏品从桌面、箱子里一直铺展到地板上,让人几乎无处下脚。木的、铜的、铁的……各种材质和色泽的古锁仿佛都凝结着久远的时光,令人眼花缭乱。
“我这里至少有1万把锁、100多个种类,最早的是汉代的。”熊文义一面自豪地介绍,一面小心翼翼地拿出几件心爱的珍藏向记者展示,声音有些沙哑,“这是倒拉锁,钥匙很细小,带着个钩子,从上面插入锁孔提拉开锁;这是双开锁,单凭一把钥匙打不开,还需要按动底部的一个机关;这把大的是清代山东地区的城门木锁,能保存下来很不容易……”
一把把古锁外表朴实无华,内里却暗藏玄机,着实令人称奇。
熊文义最引以为傲的是一把数年前从西藏林芝地区收来的八盖木锁。他记得,当时正值冬天,他委托当地人寻锁,每天付给对方几百元的补贴,还要包管吃住,就这样跑了很多天终于得到这把极为精巧珍贵的明代古锁。
“这把木锁的内部构造非常曲折迂回,犹如一个小小的迷宫,所以又叫‘迷宫锁’。”熊文义将一把“九曲十八弯”的钥匙插入锁中,轻轻一拉,锁便开了。“你别看现在开锁很容易,但要仿制一把匹配的钥匙可比登天还难,必须适应锁内每一个拐弯的角度和长度,多一分少一毫都不行。”熊文义娓娓道来。
对锁的痴迷要追溯到熊文义的少年时代。那时候,他就常常攒下钱从别的孩子手里买邮票、糖果纸、小铜锁等小玩意儿。上世纪80年代,熊文义上大学期间开始收藏古锁,从此一发不可收拾,将一生的热忱都献给了这件事。
“我就是觉得锁是个好东西。”他说,“使用木锁的老百姓,都是古代社会最基层的人民群众,这些木锁凝结着劳动人民的智慧,你不看看,很难想象他们怎么会这么聪明!”